湖心亭牌坊的修缮纪实与保护研究 - 钱嘉诚 王水华

杭州西湖湖心亭牌坊作为石质文物，是西湖景区历史文化遗产中独具特色的不可移动文物。近年来，牌坊本体出现风化剥落、生物侵害、构件开裂、石雕脱落等各种病害，已明显危及文物本体安全。为此，湖心亭牌坊保护管理单位申报和实施了文物修缮保护工程。本文从工程纪实角度对修缮工程实施过程进行了记录和研究，可为同类型文物保护提供借鉴。

湖心亭与湖心亭牌坊

据清雍正《西湖志》卷九记载：“亭在全湖中心，旧有湖心亭，寺外三塔，明孝宗时（1470—1505），寺与塔俱毁。”又据聂心汤《县志》称：“湖心寺外三塔，其中塔、南塔并废，乃即北塔基建亭，名湖心亭。”

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杭州知府孙孟在西湖三塔中的北塔遗址建“振鹭亭”，并在亭周围竖立石栏，后年久倾圮。万历四年（1576），按察司佥事徐廷祼重建，额上书“太虚一点”。钱塘知县姜召在楹柱间重设木栏，司礼监孙隆叠石四周，扩大基址，建喜清阁，但这些亭被统称为“湖心亭”。

光绪《杭州府志》载，清初重新修葺湖心亭，亭子左右翼增加雕栏，并在其上建楼阁。雍正五年（1727），增建敞堂、三楹堂，后增构水轩。乾隆十五年（1750），又在亭子南面筑基起台，架设平桥。

文献资料中均未找到湖心亭牌坊建于何时的文字描述，但可知湖心亭始建于明代嘉靖年间，历经万历年间的重建和清朝的数次修葺和增建，推测湖心亭牌坊应初建于明代的两次营建中，后经清代的数次修葺增建，形成现有形制样式。

湖心亭牌坊为“三间四柱”“柱出头”式石质牌坊，牌坊本体高约5.5米，占地面积约7.5平方米，现存主体构件多为旧物，由棕红色火山碎屑岩石材修建，梁坊表面以高浮雕形式雕刻。梁坊正面雕刻两条龙，中间为绣球；背面刻有两只凤凰，中间为牡丹花。牌坊两边梁坊上刻有狮鹿花木等，雕饰艺术精美，寓意吉祥。

杭州地区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雨水充沛，野外石质文物常年受到雨水冲刷，容易被水溶蚀。同时，西湖景区水汽丰盈，空气湿润，阳光适度，温度合宜，为苔藓，地衣等微生物提供了良好的生长环境。长期露天环境暴露，使牌坊出现了许多病害，局部区域存在明显的风化溶蚀和微生物侵蚀现象，梁坊的雕刻花纹出现严重的缺失和脱落。专业调查勘测团队根据国家文物行业标准《石质文物保护工程勘察规范》（WW/ T0063-2015），参照《石质文物病害分类与图示》（WW/ T0002-2007）标准，将湖心亭牌坊石质文物病害分为七大类20小类：

1. 表面生物病害（植物、动物、微生物）、2. 机械损伤（断裂、局部缺失）、3. 表面风化（表面粉化、表面片状或鳞片状剥落、盐碱结晶酥化、孔洞状剥蚀）、4. 裂隙与空鼓（机械裂隙、浅表性裂隙、构造裂隙）、5. 表面污染与变色（积灰、烟熏、水锈结壳、人为污染）、6. 涂彩石刻表面颜料病害（脱落、酥粉）、7. 不当保护修复（水泥修补、钢丝捆绑）。

根据现场勘测数据，牌坊石质文物病害面积约2300dm2，约占牌坊总面积的64%。其中生物腐蚀病害面积约985dm2，约占总病害面积的43%；孔洞状风化病害面积约400dm2，约占总病害面积的17%；表面溶蚀病害面积约322dm2，约占总病害面积的14%；植物生长病害面积208dm2，约占总病害面积的9%；局部缺失、空鼓和裂隙病害合计约占总病害面积的 10.10%。但大部分破损严重，处于濒危状态，对文物本体的安全威胁很大，需要尽快采取针对性加固和修复措施。

（一）表面污染物清除

对于石质文物表面的污物，按照物理方法→水溶液法→有机溶剂法→蒸汽喷射法的顺序逐步进行清洗。

对于不同类型污物的清除措施：1. 石缝隙植物清除：手工拔出，用牙科钢针挑出残留根系。2. 表面泥垢、浮尘及腐蚀清理：先用非金属铲刮除，软毛刷配合空气吹洗清理，用脱脂棉蘸取离子水擦洗或黏附脱除。3. 地衣苔藓清除：用非金属铲、软毛刷等工具去除，同时用蒸汽喷射完成孢子灭活处理。4. 钙质白华和泥土硬垢清洗：用脱脂棉棒蘸取适量去离子水润湿表面使其软化后用湿棉棒擦除。5. 有机污垢或涂鸦清洗：用脱脂棉棒蘸取适量酒精贴敷溶解和吸附清除。6. 铁锈等氧化物去除清理：采用专业大理石清洗剂贴敷清除。7. 老化修复材料清除：采用酒精等溶剂清除老化修复材料，同时利用手术刀、牙钻、精细切割片等工具进行机械去除。

（二）文物本体石材脱盐

易溶盐和中熔盐的反复结晶是湖心亭牌坊表层风化的主要原因，脱盐是修缮工程必不可少的工序。1. 先用去离子水喷湿文物石材表面；2. 用刮灰刀将脱盐纸浆刮贴到石材表面，厚度约为1—3mm；3. 防水贴敷24小时以上，待纸浆干透；4. 使用手术刀在纸浆边缘揭开，轻轻挑起四周边缘，缓慢揭开纸浆；5. 将揭下的纸浆取一定量泡入定量去离子水中，搅拌溶解后测量去离子水的电导率；6. 若未达到电导率指标，重复以上2—5步骤，直到电导率达到纯纸浆的电导率为止；7. 最后使用去离子水清洗干净贴敷处，表面清理去除残留贴敷材料，场地清理，完成脱盐。

（三）风化石材渗透加固

湖心亭牌坊风化严重，石材表面出现大面积疏松或剥落，工程视文物具体情况对严重风化部位采用浙江大学研制并经过文物保护工程验证的纯无机加固剂，使用贴敷法或滴注法进行渗透加固，以确保文物长期安全稳定。渗透加固之前先用去离子水清洗干净石材表面，待石材干透后实施。渗透加固以多次渗透的方式进行，一般要做三次，间隔时间为1-3小时，每次施药以达到石材的饱和吸附状态，并要求不形成流淌或流挂。完成渗透加固后，对牌坊进行遮风避雨，使渗入岩石内部的加固剂自然阴干。

（四）裂隙注浆填缝堵漏

由于长期雨水冲刷，牌坊存在多条裂隙，因此需要将断裂或开裂的石材和构件粘结成一体，恢复文物原有整体风貌，提高石质文物抵抗破坏应力的强度，增加文物整体结构的稳固性和安全性。1. 用适当外力使裂隙复位，断面吻合；2. 剔除原有已老化的填缝材料；3. 清理断面，用乙醇清洗缝合口；4. 用封缝灰浆封闭裂缝外沿，埋设注浆软管，用隔胶贴膜保护裂隙两侧。5. 使用加压注射器注入灌浆浆液，自下往上，逐一注入，完成注浆。6. 待灌浆初步固化后，拔去注浆管，填入封缝砂浆，清除贴膜，清理边缝。

（五）缺失部位粘结修补

湖心亭牌坊存在多处局部缺失、不当修复等病害问题。特别是牌坊中间额坊雕花缺失严重，影响文物整体观赏价值。在尊重文物原有形貌的基础上，参照牌坊早期的老照片进行缺失部位修补。1. 对待修补基底清洁处理和渗透加固；2. 对大块缺失部位选用同类岩石雕凿外形并贴补；3. 用无机仿石材料按原有形制塑形补全，同时注意有所区别；4. 待粘结固化后，使用电磨、砂纸等修饰表面。

（六）表面做旧

在修补部位和嵌缝砂浆材料未完全固化前，在表面涂抹原石材的石粉末（矿物颜料、石粉和1%-3%丙烯酸胶混合），使用排刷涂抹，确保修补部位和嵌缝粘结部分在颜色、外观和质感上与文物本体协调。

（七）苔藓等生物抑制

为防止湖心亭牌坊生物病害的重新萌发并蔓延，按照设计要求在容易滋生生物的部位使用了专为石窟寺保护研制的绿色环保生物抑制剂，以缓解生物侵蚀。

本着“最小干预”“不改变文物原状”“使用恰当的保护技术”“可识别性”“工程实践与科学研究相结合”等原则，本次湖心亭牌坊修缮工程较好地处理了表面生物病害、机械损伤、表面风化、裂隙破损、石雕脱落、不当保护修复等问题，所有修缮保护措施都事先进行了预研究和小实验，所用技术方法恰当，保护了该石质牌坊的历史风貌和价值特征，为其他同类型文物修缮保护提供了可以借鉴的范例样本。

参考文献：

【1】施奠东：《西湖志》，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

【2】陈善：《杭州府志》卷四十四，明万历七年（1579）刊本。

【3】龚嘉万：《杭州府志》卷三十三，民国十一年（1922）铅印本。

【4】刘爱民：《文物保护意识背景下新石器时代石质文物保护与修复方法研究》，《文物鉴

定与鉴赏》，2022年第22期。

【5】刘建成，肖林芝，谢振斌：《我国石质文物保护研究进展——基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资

【6】助项目的分析》，《文物保护与考古科学》，2019年第2期。

【7】马振华：《广东石质文物保护困境与对策研究》，《文物鉴定与鉴赏》，2021年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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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冯楠:《石质文物生物风化机理及其防治对策研究》，《边疆考古研究》，2012年第2期。

【9】浙江大学文物保护材料实验室：《湖心亭牌坊修缮工程设计方案》，2022年。

钱嘉诚，杭州市西湖水域管理处助理馆员；王水华，杭州市西湖水域管理处文博助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