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与端午节、《白蛇传》 - 韩琼

吃粽子、赛龙舟、插菖蒲、饮雄黄酒……这些习俗，对于长江流域的老百姓来说，再熟悉不过了，都是每年农历五月初五端午节的风俗习惯。端午节，又称端阳节、龙舟节、重五节、重午节等，是流行于中国以及汉字文化圈诸国的传统文化节日。关于端午节的起源，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一说起源于自然天象崇拜，由上古时代祭龙演变而来，端午节是龙的节日。一说是纪念屈原，也有说纪念伍子胥、曹娥等。一般则认为，端午节正值季节转换，毒虫蠢动，疫病滋生，古人试图用种种巫术行为去禳解，辟邪逐疫，以祈求这一年的平安。

民国《杭县志稿》记载：“端午，各家以角黍相饷。午刻以雄黄酒喷洒四壁，以苍术、白芷、蓬艾、蒜梗、豆壳诸物焚诸室中，所以祛毒及避霉湿也。”从这些文献的描述里，我们大概可以知道，端午节杭州西湖民间风俗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是纪念休闲娱乐，如吃粽子、赛龙舟、游园；第二类是祈福辟邪，如挂钟馗像、剪钗符艾虎、写咒语、打桃结、系五彩长命线等，带有浓重的巫术色彩；第三类是祛病防疫，插菖蒲、熏艾草、饮雄黄酒、佩香囊、采制草药等，闪烁着民间智慧和医理学识。这种种风俗背后，有一点是最为重要的，那就是辟邪驱疫。前面我们说到过，江南端午前后，天气逐渐闷热潮湿，蛇虫鼠蚁倾巢而出，各类疫病滋生。古代科学和医术没有那么先进发达，所以借用种种有历史局限性的手段来辟邪驱疫，也是合情合理的。

对于西湖、端午节和《白蛇传》之间的关系，就从端午节这些辟邪祛病防疫的风俗说起。我们都知道，西湖景区流传着一则家喻户晓的民间故事《白蛇传》。相传，白娘子是一位修行千年的白蛇妖，只因羡慕人间的生活，幻化成人形，名唤白素贞，携一丫鬟名唤小青，为青蛇妖所幻化，来到西湖游玩。在桃红柳绿、青山如黛、碧水含情的西湖断桥，她遇到了一个名唤许仙的年轻人。许仙长相清秀文雅，举止彬彬有礼，两人一见钟情，相互倾慕，喜结连理。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却遭到法海和尚的百般阻挠，法海屡屡挑拨白娘子和许仙的关系，让许仙对白娘子心生疑惧，“逼”白娘子在端午节这一天饮下雄黄酒，让她原形毕露。雄黄，在民间传说中，是克制蛇类最管用的药物。

饮雄黄酒，能达到驱虫蛇解五毒、驱邪避瘟的作用。“端午惊变”将《白蛇传》的故事情节推向高潮，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古时杭州西湖的端午习俗。之后，许仙与白娘子之间的感情历经波折，最终白娘子被镇压在西湖边的雷峰塔底下，许仙出家，爱恨绵绵无绝期。西湖美景为《白蛇传》的故事提供了生动的背景，《白蛇传》凄美曲折的情节又为美丽西湖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端午节的风物人情让《白蛇传》故事情节更富生活气息、也更有戏剧冲突性，《白蛇传》中部分故事情节也反映了端午文化中驱邪防疫的精神。也就是说，西湖、端午节和《白蛇传》的民间故事三者之间是相伴相生的，不仅仅是故事背景情节的关联，更是深层次地对中国传统文化进行了解读和应用，传达出深刻的文化信息和人生哲理。

文化形态的本质

《白蛇传》是中国四大民间爱情传说之一。从宋元话本《西湖三塔记》里的最早雏形，到明代冯梦龙拟话本《警世通言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初步定型，《白蛇传》是中国民间集体创作的典范，被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它呈现出的社会人情、传统文化和宗教信仰等十分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典型性。比如白娘子虽然是一个异界妖女，却表现出了中国传统女性特有的善良贤淑的传统美德，又如中国社会关系中“妻贤夫祥”的思想内核等，符合中国传统文化价值观。

在过去，西湖端午的这些习俗也许仅仅是习俗而已，但是随着中国历史和文化的演进，端午风俗和《白蛇传》的故事已然演变成一种文化，成为西湖文化空间的有机组成部分。杭城百姓过端午必说《白蛇传》的典故，观赏《白蛇传》的戏曲演出，还要游雷峰塔。虽然已是十分熟悉的景和十分熟悉的故事，却兴致不减，回味无穷，如若不说不赏不游，就觉得端午节缺少了点味道，节日氛围没那么浓。因为它们在本质上都是一种文化形态，蕴含着中国传统文化的要素和品格，符合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规范，体现东方传统文化的价值。

杭州是南宋故都，具有极其深厚的南宋文化底蕴。省、市领导历来高度重视城市“宋韵”特质的挖掘、传承与弘扬，原浙江省委书记袁家军曾提出要大力推进宋韵文化传承发展中心建设，让南宋文化这张浙江文化金名片更加深入人心、走向世界。进一步深入研究、挖掘南宋文化内涵，将南宋文化中最精粹和灿烂的部分集中展现出来，也是保护西湖世界文化遗产、根植西湖历史文化底蕴的一项重要内容。在南宋文化研究、宣传、利用、对外交流等方面也推出了一系列重大举措。比如，实施南宋皇城遗址综合保护工程、设立“杭州西湖日”“西湖国风节”在端午回归、宋韵文艺作品集大成者《宋韵》的创作上演等，让人们感受千年传统文化经久不衰的魅力。

《白蛇传》的故事背景主要是在南宋时期的杭州西湖。《白蛇传》故事中的宋韵元素非常丰富，比如，西湖借伞的情节中，一柄散发着优雅古韵的油纸伞结下许仙和白娘子之间的千古奇缘，白蛇传中人物的服装制式延宕出清逸典雅的宋韵美学，从这些日常生活的器物中，就折射出了宋代独有的生活习俗和人文气质。当然，还有故事中提倡的教育、崇尚文治、建筑形态、生产技术等方面，都展现了杭州作为南宋皇都厚重历史文化的积淀和传承。

杭州，因西湖水的氤氲，城市的特质中带些许温柔、浪漫。从风景到风俗，从风物到人物，都呈现出一种东方女性的古典温柔细腻之美。西湖景区，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这正与《白蛇传》中描述的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相契合。美好的爱情和美丽的风景一样，永远令人向往和赞美。《白蛇传》是发生在西湖边的经典爱情故事。杭州被誉为爱情之都，源于西湖素有“爱情之湖”之美称。窄窄的断桥，已经成为杭州西湖最重要的爱情地标。

从断桥出发，西湖沿岸一步一景，不少景观都与爱情有关。白蛇传的故事便与西湖的两处景点有关。一个是断桥，一个是雷峰塔。一个是起点。白娘子和许仙在断桥初遇，一段凄美浪漫荡气回肠的爱情传奇开始上演。一个是终结。白娘子永镇雷峰塔，具有浓厚的悲剧色彩。但无论如何，这个跨越千年的爱情神话还是很有感染力，为西湖平添了些许神秘和伤感。特别是初来杭州西湖的人，多半都要到断桥上走一走，登上雷峰塔看一看。

综上所述，西湖、端午节和《白蛇传》三者水乳交融、互济共生，勾画出一幅东方文化“天人合一”的经典之作。这是祖先留给我们的珍贵的文化遗产。我们应该辩证地把握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坚持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精髓的态度，从习俗中、传说中重新认识中国的传统文化和价值观念，感受西湖的世界文化遗产的价值和魅力，从而更好地成为西湖世界文化遗产的建设者和保护者，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和发扬者。

在下一个端午节，读一读儿时曾听长辈讲过的《白蛇传》，体验一次西湖的端午文化习俗，感受浸润在杭州城市中的宋风宋韵，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心有所属而绝不相同的感受。

//参考文献：

陈文锦：《发现西湖——论西湖的世界遗产价值》，浙江古籍出版社，2007年。

顾希佳：《西湖风俗——端午与白蛇传》，《西湖风俗》，杭州出版社，2004年。

韩琼，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建设管理中心档案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