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今西湖名人缘 - 李贺诗祭苏小小

编者按：西湖是杭州的根和魂，根是名湖，魂在名人。通过名人与名湖的历史渊源，我们探索西湖文脉，钩沉西湖故事。“走近西湖”公众号推出《古今名人西湖缘》系列。我们一起看历史古今，品文化余韵。

文字 | 钱钧

推荐单位 | 西湖学研究会文化旅游分会

李贺是个诗坛鬼才，给人们留下了“雄鸡一唱天下白”、“天若有情天亦老”、“黑云压城城欲摧”等千古名句，这位与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比肩的人物，人称“诗鬼”。

从小天资聪颖的李贺，七岁便能作诗，他勤奋好学、热爱创作并胸有大志，然而由于命运的弄人，家道中落、应举受挫，这位个惊才绝艳的好青年，郁不得志，加上体弱多病，二十来岁便生出“长安有男儿，二十心已朽”的心态。

一腔热情在人世中得不到寄托，李贺转而在幽冥世界中寻求慰藉。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可能因为鬼气太重，在 27 岁时就英年早逝了，留下一众诡异空灵的诗篇。曾有人统计，李贺存诗二百三十首，其中涉及神仙鬼魅的共四十篇，而以鬼为主的就有二十七篇。《苏小小墓》便是其中较为出名的一首。

某天，李贺漫游西湖，走到西泠桥畔，这里埋葬着六朝时南齐的著名歌妓苏小小。李贺幻想中仿佛见到了梦中情人，于是他赋诗一首，纪念这段神奇的经历。

苏小小虽为歌伎，却是一个端庄秀丽，多才多艺、坚贞痴情、主动追求爱情的多情女子。她渴望获得美好的爱情，结果遇人不淑，在最美的年纪就香消玉殒，死后葬在了西湖岸边，有人把苏小小称为“中国的茶花女”。在李贺的笔下，把这位茶花女写成了一个哀婉、感伤、空灵、凄迷的鬼姬。

李贺先从环境写起，他描绘了一个带有梦幻色彩的空间，通过强调细节，让人产生联想，从而体会到李贺的创作意图。

幽兰露，如啼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兰花上的露珠，就像苏小小哀泣的泪眼。她生前本想在西陵松柏下与有情人共结同心，而今如一缕幽魂徘徊在山间，环望四顾，烟霭迷茫，虽如花美丽，却不堪修剪，瞬间即散。生前苦苦等候的有情人，至死未到，幽魂流连，苦苦守候，只有茫茫雾气朦胧相伴。

草如茵，松如盖。

风为裳，水为佩。

油壁车，夕相待。

芳草恰似她的席垫，青松如同她的车盖。习习清风下衣袂飘飘，叮叮环佩中流水潺潺，她生前喜爱乘坐的油壁车，直到日暮西斜，仍在苦苦守候。

冷翠烛，劳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闪烁阴冷绿光的磷火，徒劳地照亮四周，西陵松柏之下，只闻风雨之声，她所心心念念、至死未敢遗忘的盟约之地，只有茕茕孤影。这首小诗，人景交融，昔日美人，而今幽魂，不分彼此，幽兰、露珠、烟花、芳草、苍松、春风、流水，既是自然之景，也是幽魂的居所和点缀，所有一切融汇成一个如梦似幻的场景，而这个世界的基底是绝望。正因这种绝望中绽放了美丽，从而哀婉动人。

李贺为苏小小重铸了灵魂，他想象了苏小小与情郎幽会之后的情节，在苏小小浪漫旖旎的爱情传说中植入了“分离、守候”的悲剧因素；使苏小小在“多情”之外又增添了“坚贞”的一面。

又一次唱响了“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的爱情旋律。在苏小小身上，我们仿佛看到诗人的影子，李贺已经完全进入了苏小小内心的情感世界，他隔着数百年的时光，对苏小小遥遥相望，产生了惺惺相惜的人物共情。他的追求和理想以及远大抱负，因生不逢时，空怀满腹经纶，只叹报国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