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节气中的杭州花事 - 张璐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杭州自然美景众多，宋人根据物候节气，逐渐形成了赏花游玩的习俗。本文从二十四节气入手，通过对宋代诗词、笔记等资料进行收集、分析，整理出杭州四季节气时的花事活动，从而对宋代花文化、雅文化作一定的宣传传播作用。

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杭州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相应产生的花事活动众多，南宋以来尤为突出。二十四个节气用二十八个字记载了一年中的寒来暑往，气候变化，与植物季相紧密相关，也与杭城民众的四时花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春夏

立春代表着春季的到来，在宋代，翰林们在立春日需要撰作“春帖子”，书以诗词。立春诗词中提到“菜”较多，这主要与“春盘”相关。立春日，春饼生菜号春盘，说的是在立春当天，取生菜、果品于盘中，表达迎新之意，所以称为春盘。这里生菜主要指蓼芽、蒿笋、韭黄等菜蔬。《武林旧事》中记载，立春这天，“（南宋）后苑办造春盘，供进，及分赐贵邸、宰臣、巨珰，翠缕红丝，金鸡玉燕，备极精巧，每盘直万钱”。配置精巧，价值万钱，以贵重奢侈的春盘代表皇家恩赐。

到了春分左右，迎来赏花的重要节日——花朝节。《梦粱录》中写道：“仲春十五日为花朝节，渐闻风俗，以为春序正中，百花争放之时，最堪游赏。”在这一天，家家户户、男女老少大都会相约出城，去西湖边踏青赏花。踏青之地包括钱塘门外的玉壶、古柳林、杨庭、云洞等园林，钱湖门外的庆乐园、小湖园等以及嘉会门外的包家山王保生、张太尉等园林，其中包家山上桃花盛开，如梦如幻，十分受欢迎。

清明相关的诗词中，“柳”的出现频率很高，这是因为宋代清明时有“插柳”的习俗。“插柳”有多种文化含义。《武林旧事》有载：“清明前三日为寒食节，都城人家，皆插柳满檐。”这种形式寄托了对介子推及已故亲人的思念，同时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柳树生命力顽强，且是早春最早发芽报春的树木之一，人们选择在门前插上青青的柳条，也代表了迎春祈福之意。在杭州西湖，南宋时“苏堤春晓”就因“植芙蓉杨柳其上，望之如图画”的美景列为西湖十景之首，成为春节踏青的好去处。

杭城的夏天，最有代表性的开花植物当属荷花。无论是立夏时的“池塘波绿皱，小荷争出”“微雨过，小荷翻”，或是盛夏时分“明波影千柳，绀屋朝万荷”“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从不同时段描写出夏日荷花的别样风采。南宋时期，在临安城的宫廷内，会用瓦盆栽种上大量红白色的荷花，摆放在水中，并根据植株状态进行更换，以保持最佳的观赏效果。而在金沙涧入西湖处辟有宫廷酒坊，湖面种养荷花，沿革至今成为夏日游客市民的赏荷胜地——曲院风荷。

在夏季的重要节日——端午期间，宋人也有特殊的风俗，宫廷内用大金瓶插葵、石榴、栀子花进行装饰，城里家家户户购买桃、柳、葵、榴、蒲叶、艾草等植物供养、悬挂，从而表达驱邪祛病的祈盼。

立秋相关的诗词中植物提到最多的是“梧桐”，也有提到“楸”的，这就与宋代立秋的民俗相关。其中《梦粱录》里提到，“立秋日，太史局委官吏于禁廷内，以梧桐树植于殿下，俟交立秋时，太史官穿秉奏曰：‘秋来。’其时梧叶应声飞落一二片，以寓报秋意。”一叶落而知秋，上文中提到的立秋当天，宫廷内的梧桐随着太史官高声奏“秋来”而树叶飘落的现象颇为神奇，后人也多有质疑，但作为一种迎接节气的风俗不失为有趣。

此外，宋代立秋还有佩戴楸叶的习俗，除《梦粱录》外，《武林旧事》中也记载“立秋日，都人戴楸叶，饮秋水、赤小豆”，范成大《立秋》诗中写道：“折枝楸叶起园瓜，赤豆如珠咽井花。”描写的都是当时人们戴楸叶的应时习俗，买楸、插楸、戴楸皆为迎秋祈福之意。

与霜降相邻的重阳节，还有一项重要的花事——赏菊。宫廷内会在庆瑞殿大量摆放盆栽菊花，灿然炫眼。杭城近郊的西马塍园子是生产花卉的花圃，在重阳节会举办斗花活动，沈竞《菊名篇》中记载：“临安西马塍园子，每岁至重阳，谓之斗花，各出奇异有八十余种。”如今，杭州仍保留了秋季举办菊展的习俗，每当菊展期间，游客摩肩接踵，人气十足。

冬至是宋代最重要的节日，可比年节。相关的诗词里提到梅、松、竹较多，其中梅花是应季的风物，如赵彦端《点绛唇（冬至）》“一点青阳，早梅初识春风面”。也有胡寅参加赏梅聚会时题诗《冬至前月赴季父梅花之集与韩蒲向宪唐干诸人》：“颜开玉色春光满，香动冰姿冷不禁。” 当然，赏梅也是当时最热门的花事活动之一。直至今日，灵峰探梅、孤山寻梅、超山观梅……仍为杭州花事的重要内容。松竹冬季常绿，文人题写诗词时也多有提及。冬至诗句中还提到一种特殊的物品——葭灰。如苏轼《内中御侍已下贺皇太后冬至词语》：“伏以候气葭灰，喜律筒之已应。”汪宗臣《水调歌头（冬至）》：“候应黄钟动，吹出白葭灰。”这里提到的就是古人节气习俗之“葭灰占律”。葭，苇之未秀者，古人用芦苇秆内壁的薄膜烧成灰，置于律管中，放密室内，以占气候，律管中葭灰变化，预示新气象到来。

天有四时，春秋冬夏，宋人喜爱顺应自然，根据四季节气，赏花游玩，并且一直延续至今。杭城四季，季季有花事，赏花，赏景，欣赏不一样的天然图画，传承不一样的风物人情。

参考文献：

周密：《武林旧事》，中华书局，2020年。

吴自牧：《梦粱录》，浙江人民出版社，1980年。

史铸：《百菊集谱》，中国书店，2018年。

唐圭璋：《全宋词》，中华书局，1999年。

张璐，杭州市商旅集团项目管理部高级主管、高级工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