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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甘水,殆遍一城
在杭州的历史上,唐代宗时李泌引西湖水,蓄钱塘六井,是杭州人民有口皆碑的一大盛举。李泌后四十余年,白居易任杭州刺史,又继其功,把已经堙塞的六井加以疏浚,终于再一次使湖井相通,水流畅达,解决了杭州人民的饮水问题。
从唐代的白居易到北宋的苏东坡,大约经过了二百五十多年,李泌开蓄的六井复又废坏不能用,杭州城内的居民又为卤饮所苦。饮用之水,要到西湖,甚至数里以外的山泉溪边荷担取用,往返奔劳,民以为患。
熙宁四年(1071)冬,苏东坡到杭州任通判。不久便了解到六井不能用、民众饮咸水的情况。这位自称“出处依稀似乐天,敢将裹朽比前贤”的苏东坡,对此非常不安,立即着手考察调查六井实情。在苏东坡留给我们的关于六井废败的调查报告上是这样写的:六井中最大的相国井(今解放街井亭桥旁),以及在相国井之西,实际上附着相国井的西井已经堵塞。虽然北宋嘉祐年间(1056-1063),杭州太守沈文通(沈遘)在六井的南边新凿大井,称南井(后名沈公井),并在涌金池建了个水闸,以保证供给相国井及西井之水,也终因水闸年久失修,水流堙塞,使相国井、西井徒有其井址。相国井西北的金牛池,废坏已久;金牛池之北靠西,沿钱塘城边是方井,混浊恶臭,无法使用;方井旁原有金鱼池,钱塘县治之南是小方井,这一井一池,原也有暗沟与西湖相通,今阴窦阻塞,水就不能保证供给了。
熙宁五年(1072),新任太守陈襄到任,大概是听了苏东坡反映的关于六井堙塞的情况,陈太守立即深入民间访问了解。杭州的老百姓告诉他:唐代的六井不治理好,住在杭州的人就吃不到水,岂止是黎民百姓之事。几年前新挖的南井也由于石沟(通水道)低于井的水面,而使大量的湖水流失于地下,因而南井也常常供不应求,井底朝天。陈襄听了杭州居民的反映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在杭州,难道能忍心让大家想水喝而喝不到水吗?
据历史上的记载,陈襄和苏东坡都是北宋熙宁新政的反对派,但他们同时又是杭州的贤太守。陈襄出任地方官,以善于兴办学校和关心民情著称。而苏东坡本来就有“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恶恶之”的思想。一个是关心民间疾苦,一个是处处以白居易为榜样;他们两人都主张修浚六井,立刻把这一工程提到议事日程上,而且制订出整体改造规划。
陈襄和苏东坡决定把这项工程交给两位有治井经验的和尚:仲文和子珪。他俩又带徒弟如正、思坦作帮手。由他们作为技术力量的核心,收罗众多的能工巧匠二十余人,辅佐修井。
浚修六井的工程从最大的相国井着手,先开工排沟清除污秽,再更换井壁四周破损的石块,补直苴罅漏,然后使渠道畅通。没多久,相国井里水大如注,坎满溢流,西湖水流过相国井和西井,注入河中,湖井相连成串,得以沟通。
为了比较彻底浚治相国井,除了把南井、相国井、西井串通,连成一线外,还对西湖边的涌金池加以疏浚深挖,并辟涌金池为上、中、下三池,明文规定凡浣衣、浴马的都在下池。此外,还建造两个闸门于涌金门外。其中之一通涌金上中下三池而注之河流,另一个闸门则置于石栏杆中间。然后就地取材,用浙西盛产的毛竹连缀起来,做成圆筒,使湖水通过圆筒沿河而东,经过三座桥,流入石沟,注于南井。这样,水势急,水位又高,南井之水经常处于溢满之态,相国井和西井也就能保证供水了。
钱塘城西北边的方井由于水浊已有恶臭,无法在原址整治,便移至原井稍西的地方,居然意外地找到了方井的故基。住在附近的老年人都说:这就是老方井的旧址啊!是一个名叫李甲的人,自行其事,将方井迁移于此。算起来已经六十年了。
最后,在西湖边修筑四个水闸,闸门分别有石墙围住,用锁把锁上,并有专人管理。这四个水闸又用竹制圆筒与西井、小方井、金牛池、金龟池相连,通过暗沟中的圆筒将湖水送到四个井中。所以唐宋时的六井,并不是掘地而得水,倒是西湖水的一个出口。随着井底的逐步深挖和水质的改造,大约到明代,相国井和西井才有地下水流出。
整个浚治工程在陈襄、苏东坡的领导下,由仲文等四个和尚主持,费时半截,终于在熙宁六年春竣工了。这一年,苏皖浙一带干旱成灾,从长江、淮河流域到浙西六县,所有的水井尽皆枯竭,老百姓用水坛盛水相互赠送,如同馈赠甜酒一样。而钱塘百姓,无论是肩挑步行,还是乘船往来,南出龙山,北至长河、盐官,都有井水充分供给。这时候,凡是汲井用水的,无不交口赞誉陈太守和苏学士为民造福的功绩。疏浚六井后的第二年,陈襄和苏轼先后调离钱塘,百姓含泪为他们送行。
元祐四年(1089)七月,苏东坡第二次来杭任知州。其时杭州水旱饥馑,瘟疫流行。东坡从振济救灾的工作中认识到,只有从根本上改善杭州的水利工程,才能彻底防治水涝之灾。工程的第一步是疏通运河水道,第二步就是治湖和疏浚六井。那时离东坡第一次浚井已有十八年,沈公井(南井)复坏,终年井水枯涸。离取水处较远的杭州居民常以七八铜钱买水一斛,而军营驻地,由于士兵集中,用水量大,更受缺水之苦。
苏东坡此时已是一州之长,目睹此情,自然不能无动于衷,熙宁六年钱塘四个和尚监修治理方井的情景又涌上心头。于是,他亲自寻访仲文、子张、如正、思坦四僧,想请他们出来再立新功。不幸的是,仲文、如正、思坦已相继谢世。唯子张在,且已七十高龄。但他老当益壮,雄心不减;当苏太守问及沈公井复坏的缘由时,子张回答说:“熙宁中虽然已经把六井修理完毕,但不免就地取材,急于求成,用竹筒子做成的水管容易破裂、损坏。”因此他决定以瓦筒代替竹管,并把瓦筒放置在石槽内,上下用石板固定。这是一个庞大而昂贵的修井方案,比之于熙宁六年的治井来说,在工艺和技术方面又前进一大步。
子张不顾年老,亲自指挥施工,不但将瓦筒装置于石槽,而且盖底坚厚,锢捍周密,讲究质量,作百年之计。并将六井余波挖引至仁和门外,与威果、雄武等两个指挥军营之间(今通江北桥),新蓄二井,使向来离井最远难得水之居民,也能就近饮用井水。大约不到半年,全部工程已告成功,从此“西湖甘水,殆遍一城”。
苏东坡对这位来自民间的水利工程专家十分器重,特地上奏哲宗皇帝,乞求给子张赐一“惠迁”师号,以作永久的纪念:这一奏议,得到了皇帝的允准。
自熙宁中及今,两次选差修井,营干劳苦,不避风雨,如蒙圣恩赐一师号,即乞以惠迁为号,取《易》所谓“井居其所而迁”之义。谨录奏闻,伏候报告。后来,沈公井所在就称作“沈公井巷”,而巷边之桥即命名为“惠迁桥”。杭州百姓没有辜负苏东坡对子张和尚的一片心意。
老百姓对治井获得成功的强烈反响,使苏东坡认识到水源的重要性。他说过:水是人类最急需的,虽然干旱而使井竭的现象是罕有的事,但人们正因其罕有而忽略其所急害,这是天下的通病呵!他离开杭州以后,一方面非常挂念着六井的情况,有“新堤旧井各无恙”的诗句,把六井和苏堤兼提并论;另一方面,更把解决用水放在州治的首位。当他远谪岭南时,看到广州居民用水不洁,疫病流行,就建议广州太守王古用竹管引蒲涧水入城,并帮助制订出具体的施工方案,解决了广州城内居民饮水卫生的问题。